[毕业快乐]这不是遗憾

张阿洞:

有点长,祝福每个走出考场的你,


前途似锦,未来可期





“兄弟们,下个月18号来喝我的喜酒。”


“???什么情况?”


“卧槽去年送走老黄,现在你也要步他后尘了?”


“恭喜啊!”


蒋维的手机在桌上震动,她已经好久没收到过这么多消息了。


这个群已经大半年没有人说话了,这次倒一来就上百条消息,蒋维挨个儿爬完了记录,此时其他人已经消停下来,她的一句“恭喜”孤零零地挂在最后,直到后半夜才收到一句:“谢谢。”


秦天盯着输入框,时钟分秒不差地跳入凌晨4点。


他失眠了。


 


秦天认识蒋维可太早了。


小学一年级分座位,他分到了蒋维前面。小女孩的成长总要比男孩子快一些,蒋维的个头在全班里数一数二,这直接导致了她整个小学时代都坐的最后一排。这和成绩无关,真的只是因为她太高了。


秦天那时不太爱说话,也不爱搭理人,玩就只和前面的几个男孩儿玩,任凭蒋维在他后面做什么妖,不理就是不理。


蒋维的同桌是个个头比她还高的男生,脾气不太好,总爱欺负人。他和蒋维坐同桌,方圆两个座位就没消停过。


一天午休回校,蒋维换了件红色花布衬衫,衬衫大了一点,罩在她身上空落落的。蒋维同桌看见她穿了一件这么丑的花布衣裳,一下来了劲儿,扯着蒋维的袖口大声吼到:“蒋维穿了件老太婆衣裳!她就是个老太婆!”


前面的同学纷纷回头看热闹,几个平时和这男生狼狈为奸的男同学也跟着起哄。蒋维的袖子几乎要被他扯烂了,领口一侧紧紧勒着她脖子,但她并没有反抗。


秦天跟着回头看热闹,却看见蒋维低着头,扎成两个的羊角辫耷拉在脑袋后面,脸红透了。


这件衬衫是蒋维的奶奶特地找裁缝给她做的,夏天到了奶奶想给她买件新衣服,但是没什么钱,就找了街上一个裁缝。


那个年代还有很多裁缝店,他们售卖各种花色的衣料,画上几十块钱,就可以帮你做一件衣裳。做工不用多精细,只要做成型儿就可以了。给了钱,一般第二天就能拿到。


这天中午放学后蒋维照常去奶奶家吃饭,奶奶给她换上这件衣服,小碎花红红的,蒋维觉得很好看。却没想到一到学校就被揪着袖子叫“老太婆”,那一刻蒋维脑子里都是奶奶那张年迈的脸,她有点责怪奶奶为什么要给她做这件衣服了。


她第一次任凭别人嘲笑她,她不敢还口,她觉得自己如此难堪都是因为奶奶。


秦天对她同桌轻轻说了一声:“别说了。”


蒋维和同桌同时看向他。


“不像老太婆,老太婆才不穿小花。”


秦天说完这句话后转了回去。


蒋维同桌是个作死大户,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凑合,一听秦天这么招呼过来,他也不吆喝像老太婆这事儿了,转头开始吆喝:“秦天喜欢蒋维!秦天喜欢蒋维!他喜欢老太婆!”


蒋维向来践行“严于律己宽以待人”的准则,欺负她可以,但别人要因为她而被欺负,那就不太ok了。


蒋维拿起桌上的铁质文具盒就使劲砸向同桌,同时,一个模糊的拳头从她耳际呼啸而过,砸中了她同桌的胸口。


“夫妻混合双打”的名头就这样冠在秦天和蒋维头上,陪伴了他们整个小学时光。


 



五年级的时候重新分班,教室也搬到了老教学楼,秦天和蒋维还是同一个班。


几年过去,秦天已经从一个小弱鸡长得壮实一些,成了一只壮弱鸡了。


分班后根据学号重新排位置,秦天59号,蒋维60号,两人成了同桌。


虽说曾经两人也算并肩作战过,但那之后又恢复了“随你作妖我要是搭理你算我输”的状态,一直持续到了五年级。
    这两人都有点缺心眼,那些难堪又尴尬的事情在十来岁的孩子眼里都如过眼云烟,轻轻一吹立马消失。


五年级的小朋友,已经开始出现早恋倾向,秦天不幸地成为了“受害者”,班上有女生喜欢他。


好巧不巧,这个女生是蒋维的好朋友,叫杨以晚。


蒋维和秦天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门边上,也就是卫生角那个位置,两人身后不足一步的距离就是扫帚簸箕拖把。这个先天地理优势给了杨以晚充足的理由接近秦天。


课间,杨以晚溜到教室后面,左找找右找找,慢慢蹭到秦天和蒋维身后。


“秦天你看到那把扫把了吗?”她轻轻拍了拍秦天的肩膀。


秦天正在帮蒋维修理文具盒,蒋维的三层文具盒被她不小心摔倒地上变了形。


他回头瞄了一眼卫生角,漫不经心地回答说:“啊,不都在那儿吗?”


“那把新的好像不在了。”


秦天没有理她。


“秦天你有看见吗?”


“啊我没有啊,要不你问问卫生委员?”


说到这里,秦天看着蒋维笑了:“哦,她就是卫生委员。”


杨以晚很生气很委屈,她甚至想不顾朋友情面冲着蒋维那张无辜的脸啐上一口,但上课铃声阻止了她。


这是节音乐课。


音乐老师也姓杨,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,喜欢穿黄色衣服,手腕上戴了一颗玛瑙珠子,圆润得跟她的脸一模一样。


“开始上课啦。”她说完这句话,按下收音机的播放键后,就坐下翻开报纸,整节课没有再说过一句话。


收音机的磁带放着梁祝,全班没有人说话,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。


一个纸团砸中了蒋维的脑袋。


“谁?”蒋维抬头,视线穿过数十个肩膀,看见了偷偷冲她招手的杨以晚。


“你帮我问问秦天有没有喜欢的人。”纸条上的清秀字迹这样写到。


蒋维照问,秦天满脸嫌弃:“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

“我帮别人问的。”


“谁?”


“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

秦天举拳欲捶之,忍住了。


“我喜欢......宇智波佐助,哎不对,宇智波鼬吧。”


“真的?我喜欢佐助。”


“我一开始也喜欢他,后来觉得他哥真的很伟大,也很爱他。”


“他哥怎么了?我还没看到那儿,给我讲讲。”


杨以晚整节课都回头盯着卫生角,那两人丝毫忘了小纸条的事,针对宇智波家族史讨论了一整节音乐课。


下课后杨以晚让蒋维陪她上厕所,在教室与厕所的几步路之间抽空告诉了蒋维她喜欢秦天这件事。


蒋维很惊讶但更多的是八卦。


一次杨以晚的订书机坏了,她拿过来找秦天帮他修,结果被蒋维先看见给抢了过去。


“我给你讲,这个很简单的你用笔把堵在里面的钉子抠出来就行。”


她边说边行动,另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她。


一个悄悄看她犯蠢,一个在心里把她骂了一百遍。


蒋维抠出了钉子,想试验是不是真的修好了。这订书机还有点难按,她两只手同时握住,大拇指使劲往下一按,把自己的两根食指钉在了一起。


“哇,修好了,我的手指都被订在一起了。”


秦天大概一辈子都记得,她举起两根被订在一起的食指,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。


 


那时候班里很流行传小纸条,流行到下课后都传纸条不说话。


一次秦天的兄弟和他聊天,也是用小纸条,谁知道聊着聊着聊起火了,两人开始拿着纸团互相砸。


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过道一个无辜同学和一个蒋维。


秦天被砸了无数次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,那就是躲在蒋维后面。


蒋维靠椅背上他就靠椅背,蒋维趴桌上他也趴,蒋维起立他也起立。原本只是为了不被砸,谁知道他学动作还学出了乐趣,蒋维故意逗他疯狂地变化动作,他一边跟着换一边笑得合不拢嘴。


秦天笑得像个傻子,蒋维问他:“高兴吗?”


秦天说:“高兴。”


“想吃东西吗?”


“啊?”


蒋维顺手接下砸过来的纸团,塞进了秦天嘴里。


“好吃吗?”


这仇秦天记下了。


 



可能因为结了仇,冤家更路窄了,两人升上初中居然还是同班,而且还是同桌。


新生报道那天两人又惊又喜,秦天还是59号,蒋维还是60号,两人又坐到了最后一排。


秦天的个子窜得很快,一个暑假过去,初中生秦天已经比过去高了一个头,站在蒋维旁边也有了明显的体型差距。


蒋维成了班长,两人迅速团结了前座的两个男生,组成了整个年级“闻风丧胆”“臭名昭著”的球霸F4。


蒋维因为身高,第一节体育课就被老师拐进了篮球校队,几次训练下来凭借先天运动细胞,她迅速成为球队的中坚力量,甚至能虐一下同年级的男生。


篮球堪称中学生体育运动项目中的ace,打得好能撩妹,打得不好至少还能增高嘛。总之中学这几年里,人人运动都选篮球。


蒋维的前座是老谭,秦天的前座是老黄,都长得高。


后来就有了这样一个等级分化:坐在教室后排长得高的尤其是以蒋维为首的那一群人,是班上同学们都崇拜的存在。


又因为老谭在女生中不错的人气,这四个人更是被神化了。


初一那年第一次校篮球赛,蒋维带领班上临时组成的女队出赛。


因为是校队成员,蒋维的议论度很高,再加上她几乎碾压式地称霸全场,一度成为了年级上的话题人物。


隔壁班有个女生是老谭的老同学,一直喜欢他。他们班是去厕所的必经之路,在经历了校篮球赛后,蒋维一度觉得他们班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友善。


后来他们班一男生来找老谭,问他和蒋维到底是什么关系。


因为比赛的时候老谭给蒋维递水擦汗加油,都被那女生看在眼里,再添油加醋地往班上一说,这下不得了,纷纷要为她撑腰,要帮她搞定蒋维这个野女人。


老谭和老同学站在教室后门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

“我和蒋维?啊?搞错没?”


“你说实话。”


秦天也跟上去凑热闹,三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小树林走去......


“大刘让我问你,你是不是喜欢蒋维。”


“她问这干嘛啊。”


“人家从以前就喜欢你,全班都知道。”


“大刘是谁?”秦天凑上前问了一句。


“老同学。”


“不是,你们怎么想到问我蒋维啊?”老谭哭笑不得。


“你们天天都在一起,全年级都看在眼里。”


老谭沉默了,秦天也跟着不说话了。


“老谭你是不是真喜欢蒋维?”


老同学继续问,老谭还是不说话,表情却是有点耐人寻味的纠结。


秦天心里有什么东西正欲破土而出,一下子就被老谭这个表情给摁回了土里。


“我先回教室了。”秦天收回搭在老谭肩上的手,走出小树林。


小树林在教室背后,他刚走出来就看见蒋维和一个同学站在教室旁的花坛边聊天。学校的广播正在放着梁静茹的新歌《会呼吸的痛》,一个听起来就十分疼痛的女声正唱到“遗憾是会呼吸的痛,它在血液中来回滚动”。


那是秦天十几年的人生中,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。


 


老谭没有告诉秦天那天他和老同学在小树林里还聊了什么,只是那之后他更加频繁地和蒋维走在一起。


老谭有个妹妹,比他们小两个年级,经常看到这四个人一起吃饭一起打球,回去就给爸妈嚼舌根,说老哥谈恋爱了。


一天放学路上,一辆红色桥车缓缓开到四人旁边停下,车窗摇了下来,是老谭的舅妈,也就是那个同校妹妹的亲妈。


她的目光从四人身上逡巡而过,最后对着老谭一笑,说:“你上车,舅妈有事问你。”


老谭被那辆红色轿车带走,留下三人闻汽车尾气。


老黄拍了拍蒋维的肩膀:“蒋总,老谭有难了。”


“啊?他咋了?”


老黄高深莫测地摇摇头,转头拽着秦天进了游戏厅。


“男人,就是爱口是心非。”


秦天被老黄拽到篮球机面前,他们投了两个币,选了battle模式。秦天从游戏厅的玻璃墙看到站在外面的蒋维,宽大的红色校服在她身上空落落的,就像当年被骂老太婆时穿的那件碎花衬衫一样。但是蒋维变了,她更高挑,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她,她很不一样。


“老谭这次被他妹坑惨了,一定是她回去给她妈说老谭谈恋爱了,对象还是蒋总,今天还被抓个现行。”


“她妹说什么她舅妈就信啊?”秦天笑了一声,手里的球准确地投进篮筐,三分。


“不怕他舅妈信,怕他自己露馅儿啊。”老黄这一听就话里有话,虽然秦天觉得自己也猜到了,但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,他还是问了出来。


“怎么,你还觉得老谭真喜欢蒋维?”


“不是我觉得,他就是。”


最后一颗瘪了气的球从秦天手里飞出去,一个漂亮的弧度划过空中,最后砸在篮板上,离球框十万八千里。


秦天的技术和手法没有改变,投球依然有水准,只是篮筐开始了运动模式,他完美错过了得分。


第二天老谭刚到教室就被老黄盘问了个遍,秦天趴在后面补觉,也没参与两人的对话。


“你舅妈怎么说你的?”


“能怎么说,我啥也没干她能把我吃了不成。”


“那你怎么跟你舅妈说的。”


“我的事儿她少管呗。”


“老谭你行啊,是个爷们儿!那蒋总那边你准备......”


“去,有你什么事儿,别想着看热闹!”


蒋维从后门进了教室,两人的谈话和秦天的瞌睡终结在她面前。


秦天知道老谭喜欢蒋维了,他总觉得怪怪的,老谭是自己的兄弟,蒋维也算半个兄弟,他俩要是在一起了就是亲上加亲,自己也算个小舅子,怎么心里就是这么别扭呢?


那段时间学校广播站酷爱放梁静茹的歌,每次听到“它在血液中来回滚动”这句,秦天就会不耐烦地关掉班里的广播。


蒋维不知道他怎么了,只觉得这个秦天越来越奇怪,甚至有些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他在蒋维心里变得越来越难测。


 



秦天是故意疏远蒋维的,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妙。


第二学期轮换座位时,秦天故意和老谭换了位置,理由是自己视力下降,需要靠前点才看得清。


蒋维也没多想,反正四个人还是坐在一起。


秦天的桃花不多,但一直没断过,初二的时候班上有女生给他表白了,很巧,这个女生也姓杨。


杨同学给秦天写了封信,一直被他揣在羽绒服内兜里,三人费了好大劲儿才给抢过来。


老谭锁头,老黄锁双手,蒋维用凳子抵着秦天的腿,硬是扒下了他的外套,从内兜里顺走了那封情书。


直到今天四人都忘了情书里写了什么,只记得三个人一边大声念情书一边笑得直不起腰,秦天趴在桌上,双耳通红。


“你们帮我折下星星吧。”秦天抬头说到,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,像个小兔子。


三个大男生在蒋维的带领下,撕掉了半个本子的内页,每一页再撕成细条状,笨拙地折了大半天的星星。


“你明天要送给杨同学吗?”蒋维把折好的最后一颗星星放在桌上,抬头问秦天。


秦天没点头也没摇头,眨了眨眼不说话。


三人走后,秦天把这些星星捧在手里,瘪瘪的是老谭的,老黄一个都没折成,折得最好的是蒋维的。


他把最好的几颗捡出来放进文具盒里,剩下的捏成一把扔进了垃圾桶。


 


初三毕业,蒋维保送进了另一所重点高中,秦天老谭老黄直升本部高中。


暑假,几个人约好去附近的游泳池玩,蒋维姗姗来迟。


秦天把半个脑袋泡在水里只露出眼睛,看着蒋维从岸边跑来,游泳池的水突然变得滚烫,烫得他一秒也待不住了。


他看了眼手表,下午三点五十分。


“我先走了,我妹找我有事。”


蒋维刚游到三人身边,秦天就这样说到。


“可是我刚来啊,你这么急着走?”


“我本来和她约了四点,差点忘了,你们玩。”


秦天一刻也不想多待,逃似的游到了岸边。


进更衣室之前他回头看了蒋维一眼,本来就偷偷摸摸的,又被对方的眼神逮了个正着,秦天顿时觉得自己火烧屁股,得赶快跑。


这是整个夏天他最后一次见到蒋维。


 


他们下一次见面时,是高一寒假的大年三十那晚。


不过短短几个月,蒋维好像变了一个人。她的话变少了,瘦了,换了副眼镜,也没有以前好动了。


秦天把手里温热的牛奶递给她,这晚他们准备到城外的山坡去放烟花。


老谭带上了女朋友,是他们初中的老同学。五个人骑了四辆自行车,老谭载着女友,车框里装着满满的烟花,在寒风中朝更冷的地方走去。


秦天带了打火机,他帮蒋维点燃了第一支仙女棒,一抬头,被她眼里的光亮吓了一跳。


那是以前的蒋维眼里不曾有过的波澜,像一条在山间缓缓流动的清澈溪流,绿色苔荇布满两岸,其间生长着茂密的白色野花,簇拥着某个不与人说的秘密。


秦天老半天没回过神来,直到12点天空绽放第一朵烟花,他才从层层的思绪中醒来。


蒋维变了,她正以不可逆转的速度在向前走。秦天觉得自己可能追不上她了。


一整晚秦天都很闷,不怎么说话,只是不停地帮蒋维点着烟花。


“十年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啊?”蒋维望着满天烟花问。


老黄疯了似的跳起来说:“赚大钱!开豪车!娶老婆!”


“没出息。”老谭一拳打在老黄胸口,然后接着说:“我要成为世界名人!”


“我要去美国。”他女朋友接着说。


蒋维回头看着沉默的秦天,问:“秦天,你呢?”


 


高三毕业那天,秦天拿着毕业证就冲出了礼堂,他跑向车棚牵出自己那辆黑色捷安特,跨上去就风一样骑出学校。


他有一件不得不说出口的事要在今天完成。


蒋维的学校和他的学校之间有五公里,秦天觉得自己快要把加速器扭坏了,每一个红绿灯都在与自己作对,六月的阳光也不友好,总之这一切都令他烦躁。


他只想快点骑到蒋维的学校,然后.....


然后,他要说什么?


他停在了蒋维他们学校的操场外,操场里传出校长的讲话,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。


“你们,毕业了!”


他从栅栏的绿荫中望进去,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,有一个背影是蒋维的。


“你等我一下,我马上出来。”


秦天收到了蒋维的短信,慢悠悠骑着车行到学校正门外,此时已经有许多家长等在门外,他一个学生站在最外面的角落,显得孤零零的。


蒋维从校门口跑出来,左右张望了一下,看到了秦天。她冲秦天招了招手,兴许是毕业的原因,这天她笑得格外开朗。


秦天很久没看见她这样笑了,傻缺一样,看着就让人开心。


蒋维跑到他面前,边喘气边说:“你这么急找我要说什么?”


秦天的双手紧紧抓着自行车,做好了随时跳上车就逃的准备。他需要组织一下语言,还需要管理一下表情,总之,他紧张得不知所措。


“啊对了,我先给你说件事儿吧。”


蒋维神神秘秘地凑近他,在他耳边小声说到:“我有喜欢的人啦。”


秦天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,怎么眼前的画面一霎那就变得有些模糊了?耳朵呢?怎么会耳鸣?还有心脏,还有血液,还有皮肤。


那句歌词突然出现在秦天的脑海中,那个女声一遍遍唱到:“遗憾是会呼吸的痛,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。”


秦天顺着蒋维的指尖望去,一个男生刚走出校门,冲着蒋维一笑。


“哦好的,我先走了,老谭约我吃散伙饭。”


他跳上车,顺着自己事先计划好的逃跑路线狂奔而去。


最后果然还是逃走的。


 


秦天的大学在南部郊区,蒋维在西部,虽说还是同个城市,但两人很少来往了。


假期的时候一起出去打过几次篮球,老谭老黄也都在场。他单独约过蒋维,但每次她都没空。


后来秦天和学妹谈恋爱了,蒋维分手了。


再后来秦天分手了,蒋维还是一个人。


 



离那次看烟花过去十年了,蒋维准时准点地去吃秦天的喜酒。


秦天穿着得体的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身形挺拔,眉眼间隐去了那股青涩,他牵着新娘的手走过花瓣铺就的路,在蒋维眼前彻底告别了青春。


蒋维和老谭还有老黄一桌,三个人唠叨着秦天以前的那些事儿,一直唠到了一桌子最后只剩他们仨。


秦天喝了点酒,走过来抱歉地说:“对不住了哥仨儿,今天人太多了。”


他一屁股坐在蒋维旁边,眼睛红红的,鼻尖也红红的,还是像个小兔子。


“老谭订婚了,老黄儿子都有了,我今天也结了,”秦天有点醉,转头问蒋维:“蒋维,你呢?”


蒋维笑了,她一直都是笑着的。


 


蒋维离开时,听到酒店的某个角落传来了熟悉的旋律。


她突然想起了,当年她放了一张唱片在播音站,她留给播音员的信里写着:“我有一个很在意的人,他好像很喜欢这个歌手。”


 


 


公粽号:高俗小说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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